胶东军区政治部主任兼胶东军区海军支队政委欧阳文

到胶东去

1942 年 5 月初，师直机关移驻夏庄镇。我因不宜于做秘书长工作，曾向罗政委要求调动一下，不久，奉命调往胶东第五旅任政治部主任。5 月下旬，我同巫金峰、曹保善等人，从夏庄出发，经相公庄、汤头、马沟，过沂水河、青驼寺， 到垛庄山东纵队司令部，向黎玉同志请示了工作。6 月中旬，我同刘其人、巫金峰等人，从鲁中出发，到泰山军分区。这时，正遇上敌人“扫荡”，我们在鲁山、鲁村、南苗山、口镇等地转了十多天。敌人到根据地，采取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我们目睹日军的残暴行为，悲愤至极，决心要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去。待敌人退回据点后，我们才改道向渤海地区前进。我们从周村、张店之间通过了胶济（现青岛至济南）路封锁线，由于铁路两边，敌人挖了封锁沟，还有封锁墙，马匹过不去，只好把马匹都交给护送部队，拉回了泰山区。过了铁路，走了约 10 多公里路，就到了长山，白天在山沟里休息了一天，晚上继续出发。经桓台境，过小清河，到达渤海军区司令部（即教导六旅，司令员杨国夫）。住渤海区停留了两三天，刘其人同志给了两匹马，并派部队护送，我们又出发了。沿着小清河向东，经羊角沟、昌邑以北的下营、仓海，改乘木帆船，沿渤海湾海边，到虎头岩登陆。晚上，从虎头岩出发，经宋庄，过公路，进入大泽山区。6 月 30 日， 到达胶东西海军分区（司令员赵一萍）。7 月 2 日，在西海军分区干部会上，我作了学习毛主席《整顿党的作风》和反对自由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的整风学习报告。

7 月初，西海军分区派一个排的兵力护送我们到旅部去。经下店、杨庄、栾家庄等地，在唐家泊南面，我们通过烟（台）青（岛）路。正好那天晚上，五旅机关因反“扫荡”，从路东向路西转移，我们没有碰上。过路以后，正遇上十三团三营，他们是掩护旅机关过路西去的，我们就随三营行动。第二天，到了正在栖霞以东活动的十三团团部，我用电报和五旅首长取得联系后，就随十三团行动， 顺便了解一下部队的情况。当时部队肃反工作有些扩大化，第五连约 100 人左右， 却逮捕了十多人，占全连总人数百分之十以上，还有不少嫌疑分子。经过调查研究，我一一都做了处理，逮捕的除一人有问题外，其余都释放了，嫌疑分子也取消了，并将处理结果报告了旅首长。我之所以能果断处理这个问题，是因为我离开一一五师时，山东分局朱瑞同志和山东纵队黎玉同志曾专门给我指示，说：“胶东肃反有扩大化现象，你到后立即处理。”

7 月 15 日，旅部从路西回到路东，在南格庄我到了五旅机关驻地，并开始接替李耀文（原旅政治部副主任）的工作。这时，旅长吴克华、政委高锦纯，下辖： 十三团，团长巫金峰、政委李丙令、政治处主任张富华；十四团，团长严似海（杜光华）、副团长官俊亭、政委李华（回东）、政治处主任张少虹；十五团，团长卜镜海（卜才，即萧镜海、刘静海）、政委苗雨村；供给部部长高达山，卫生部部长袁荣。当时旅直属队还有青年营。

1942 年 11 月，日军纠集了青岛第五混成旅团，烟台、威海卫、莱阳等据点伪军，以及国民党暂编十二师赵保原部，共 2 万多人，向烟（台）青（岛）路以东地区“扫荡”，在崖子附近的马石山合围。这时，五旅青年营一个班完成护送干部任务后，归队途中，遇上敌人的“扫荡”，并被合围在马石山上，当时同被敌人围在山上的有几千老百姓。他们一个晚上反复数次冲入敌人包围圈，掩护群众突出重围，转移到安全地区。但是，当他们最后一次突围时，天已大亮，敌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全班战士与敌人肉搏格斗，用手榴弹、石头，杀伤了大量敌人， 最后弹尽粮绝，用剩下的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壮烈牺牲。党和胶东人民在马石山上为他们立了纪念碑，他们的英雄事迹，万人歌颂，永垂不朽。（马石山“十勇士”应为八路军第五旅十三团三营七连二排六班）

反顽固派斗争

胶东当时形势是很好的，日伪军只占据县城和交通要点，对根据地的“扫荡” 也比较少。同顽固派的斗争却比较尖锐紧张，最主要的是赵保原部。他过去是伪满洲国的伪军，到胶东后，同国民党勾搭上，挂着国民党暂编十二师的招牌，实际上与日军勾结，专门进行反共、反人民的勾当。他有约 1 万多人，盘踞在莱阳的万第、邢村、团旺、姜集等地。另外还有姜黎川部 1000 多人，表面上同我有统战关系。因此，我胶东地区，东、南、西、北四个军分区的部队（独立团、县大队、区中队），主要对付日伪军，而主力部队（五旅、五支队），则主要对付赵保原部。由于赵保原部以万第据点为依托，经常向我根据地骚扰窜犯，因此，我部队经常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歼灭进犯之敌。

路西活动

1942 年冬，五旅部队转到烟（台）青（岛）路以西活动。12 月底，十四团消灭了道头伪军据点一个连，攻占了道头，扩大了抗日根据地。旅直机关在道头以东杨格庄黎儿埠过新年元旦。1943 年 2 月，在招远毕节镇地区休整，召开了旅党代表大会，在会上，旅长吴克华讲话，政委高锦纯作总结报告，总结 1942 年军事、政治工作，提出今后部队建设的任务：加强连队政治工作建设，开展整风、生产运动，实行精兵简政等，以坚持抗战，争取最后的胜利。最后，选举产生了新的旅党委会。

1943 年 3 月，为了贯彻毛主席和中共中央精兵简政的政策，实行党的一元化领导，决定五旅机关同胶东军区机关合并。五旅直属机关从路西转移到路东的椿树岩、郁都。机关合并后，五旅、五支队的番号撤消。新的胶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政委林浩（胶东区党委书记），副司令员吴克华、王彬，政治部主任彭嘉庆，我为副主任，参谋长贾若瑜。除东、西、南、北四个军分区外，下辖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四个主力团，原五支队的十七、十八团撤销，分别补充到四个主力团。

各解放区军民抗击着侵华日军总数的 64％、伪军总数的 95％，而国民党战场只抗击日军的 36％、伪军的 5％而已。9 月 3 日，意大利法西斯投降，法西斯头子莫索里尼被处死，这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1941 年，在华日人反战同盟山东支部第一分支部盟员与第五支队敌工部工作人员合影。

生产展览会，拥政爱民运动

1944 年 1 月，为了响应和贯彻执行毛主席关于“发展生产，保证供给”的方针和开展大规模生产运动的号召，军区在战场泊举行了生产展览会，到会的有军队、农民、工人代表和劳动模范 500 余人，展出了各种农产品、手工业产品、牲畜（猪、牛、羊等）实物或模型、图片、照片等等。大会总结了一年来的生产情况，并提出“进一步加强对敌斗争，开展大规模生产运动，以农业为主，实行安家计划，劳动互助，奖励劳模，开展竞赛，提倡节约，反对贪污浪费”等口号。在大会上还表扬奖励了 30 余名劳动英雄模范，如有名的农业劳动模范张富贵（奖给一头牛）等等。

1944 年，山东省文登县农业劳动模范张富贵获奖一头老黄牛。

沦陷区及海外人士座谈会

胶东的烟台、福山、牟平、黄县、蓬莱、掖县等地，有许多人在南洋、青岛、大连、哈尔滨、沈阳等地经商，每年春节时回家探亲。为了扩大我党我军的政治影响，春节后，军区政治部召开了沦陷区及海外人士座谈会，向他们宣传国际国内形势，宣传党的政策主张，以便通过他们去开展日伪占领区的工作，特别是对开展东北地区（伪满洲国）的工作有重大意义。

夏季攻势

1944 年 4 月开始，以日伪据点和交通线据点为目标，我军展开大规模的夏季攻势，并派出大批武装工作队深入敌占领区，广泛进行打击日伪、宣传群众的运动。此时，军区机关驻杨树疃一带，机关工作人员大部分分配到部队，直接参加对敌斗争。在这次攻势中，东海军分区（司令员于得水、刘涌，政委仲曦东）（编者注：司令员刘涌、副司令员于得水）部队，攻克了牟平县城，切断了烟台到文登的联系；同时收复荣成、石岛等据点，使文登城之敌完全陷入孤立包围之中。北海军分区（司令员孙端夫，政委刘仲华、副政委李冠元）部队，在烟（台）青（岛）路上，收复了臧格庄等据点，守敌伪军一个中队投降，切断了烟（台）青（岛）公路。西海军分区（司令员陈华堂、政委吕明仁）部队，收复沙河、朱桥、黄山馆等据点，切断了烟潍公路，孤立了掖县之敌。我主力十六团一部收复海阳县城。此次攻势的胜利，巩固和扩大了抗日根据地，给日伪军以沉重的打击。为了开展向胶济（青岛至济南）线和青岛的工作，南海军分区（司令员卜镜海、政委廖海光）部队，组织了武装工作队，深入到即墨以东和青岛附近的崂山地区活动。

秋季攻势

1944 年七八月，继夏季攻势胜利之后，展开了强大的秋季攻势，胶东地区各军分区部队向日伪军发起全面的进攻。东海军分区部队围攻文登县城，经过四天的战斗，在我政治攻势下，通过内线伪军的配合，内外夹攻，全部歼灭守城日伪军 2000 余人，收复文登县城。至此，东海地区除威海之外，全区已完全解放。北海军分区部队在十四团配合下，攻克栖霞县城。至此，烟（台）青（岛）路从福山至莱阳段，完全被我军控制，使东西解放区完全连成一片。西海军分区部队在十三团配合下，收复了庙后、代田、马连庄、招远县城和玲珑金矿区等日伪军据点。南海军分区攻克万家、兰底据点。这次攻势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进一步扩大了抗日根据地，打击了日伪军，使敌人内部更加动摇。

海军支队，下辖五个中队。支队长郑道济，副支队长王子衡，我兼政委，副政委李伟。同时从其他部队和地方抽调一批连排干部和政治干部、知识青年补充进去，作为骨干，逐步按照我军的建军原则进行改造。特别是进行抗日形势和爱国主义教育，提高他们的民族觉悟和爱国热情，反复阐明共产党的政策主张和人民军队的性质、宗旨、建军原则，使他们懂得共产党与国民党、八路军与国民党军队的根本区别。在各中队都设立了政治委员，建立了党支部，以加强党的领导， 使这支部队很快得到改造，并参加生产劳动。日本宣布投降后，这支部队还参加了攻打即墨的战斗。抗战胜利后，海军支队调往东北，参加北满的剿匪战斗，以后编入第一纵队（现三十八集团军），有些骨干，调到解放军海军工作。

刘公岛伪海军起义旧址

反“扫荡”

1944 年 11 月，日伪军集中烟台、青岛、莱阳等地兵力 3000 多人，由莱阳出发，向解放区中心郭城、崖子、桃村、长沙铺、徐家店等地“扫荡”。敌人在我夏、秋季强大攻势打击下，屡遭惨败，内部更加动摇。在这次“扫荡”中，一进入解放区，即遭到我广大民兵的地雷战、麻雀战连续不断的困扰和打击，他们犹如惊弓之鸟，恐慌万状，已经是兵无斗志，人心思归。因此，当窜入长沙铺时， 在我主力十四团的猛烈袭击下，伤亡很大，不得不连夜窜回莱阳据点。“扫荡”以敌人溃不成军、死伤数百人的惨痛代价而告结束。

在这次长沙铺战斗中，我十四团四连副排长、战斗英雄任常伦同志，同日军英勇搏斗，杀敌 10 余人，最后光荣牺牲。任常伦同志是黄县人，1940 年参军，1941 年入党。参加战斗 120 多次，当过战士、班长、副排长。一次在猴子沟战斗中，他带着两个战士，最先跳上敌人的汽车，同日军搏斗，拼刺刀；在河源西沟战斗中，他带一个班打退敌人 50 余人的进攻。他负伤多次，每次都坚持不下火线。1944 年被选为胶东军区和山东军区的“战斗英雄”。这次牺牲后，军区授予第四连为“任常伦连”的光荣称号，以资纪念和学习。

在这次反“扫荡”时，军区机关转移到桃村以东的山区。赵明同志这时在军区后勤卫生部医院生小孩，我绕道崖子附近去探望，在卫生部（部长张亦民）住了一宿，见到了赵明和孩子（名“军生”），都很好。第二天我就回到军区机关。

1944 年 12 月初，军区机关移驻长沙铺，各主力团部集中在徐家庄以南地区休整。为了彻底消灭赵保原匪部，加紧进行战役的准备工作，主要是充分深入的政治思想动员和战术训练。各部队的政治情绪很旺盛，战斗情绪很高，纷纷针对敌人防御的特点，研究通过铁丝网、外壕沟，爆破碉堡、突破围寨等一套战术技术问题，并在冰天雪地里紧张地进行各种攻坚演练，以及在驻地进行沙盘作业。所有这些，短时间内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同时进行了充分的物资准备，如储存了大量的黄色炸药，制造了两门小炮，做了许多通过壕沟的小桥和爬围寨的梯子， 给部队补充了弹药，添加了医药和救护设备等等，还动员了几万民兵群众参战， 请他们做好战场救护伤员、运送物资等工作。

“讨赵战役”

1944 年 12 月底，军区机关移驻战场泊，组织前方指挥所，随部队进行作战指挥，后方机关留驻战场泊。28 日，各部队向敌据点万第前进。此次战役以十三团（团长聂凤智、政委李丙令）、十六团（团长江燮元、政委廖海光）为主攻， 十四团（团长严似海、政委李华）为预备队。29 日晨 6 时，发起攻击，我主攻部队迅速消灭了外围敌人的警戒部队，接近敌人的主阵地。经过炮火轰击，9 时， 占领了万第以东高地，并夺取了一个碉堡。11 时，又轰垮了敌人一个碉堡，并占领了第二个碉堡，为进攻围寨打通了道路。12 时许，军区指挥所进到围寨以东高地。19 时，开始向敌人围寨发起总攻。首先爆破了铁丝网，迅速接近壕沟，架上木桥，突击组在火力掩护下，英勇地通过壕沟，以大包炸药爆破，将围寨炸塌了一边，然后立即架上梯子，趁敌人被炸晕之际，迅速冲了进去。从东南角突破， 随即猛烈向纵深和两侧发展，扩大战果。经过激烈的房屋争夺战，敌人大部被歼灭。30 日凌晨 2 时许，敌人向西北方向突围，在逃窜中被我十四团截击，将其大部歼灭。万第之战共计歼灭敌国民党暂编十二师师部及所属四个团，毙伤俘敌7000  余人。除赵保原本人逃走外，其大部被消灭，同时解放了万第附近及五龙河地区。30 日 3 时我同彭嘉庆主任进到赵保原的司令部，敌人准备过春节，预备了许多罐头食品。老彭打开了一个竹笋罐头就吃，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说：“什么玩意儿，不好吃，一点盐味也没有。”

部队回到驻地后，同广大群众欢度春节，庆祝 1944 年对敌斗争的伟大胜利。群众纷纷给部队送来猪、鸡、鸡蛋、蔬菜、水果、鞋袜等慰劳品。部队亦开展“拥政爱民运动”，请房东共度春节，反映了“军民一家”的鱼水之情。

2 月，袁仲贤同志调任军区参谋长，贾若瑜调任南海军分区司令员，廖海光为南海军分区政委兼地委书记，朱开印为南海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刘涌为东海军分区司令员，车学藻为十六团政委。

1945 年 2 月 14 日，胶东行署发布摧毁赵保原部布告。

西进讨阎

1945 年 6 月，为了配合鲁中部队对胶济（青岛至济南）线的作战，军区政委林浩、参谋长袁仲贤和我率领十三、十四团和西海独立团，于 6 月中旬进到大泽山区，进行战斗动员和各种准备工作。6 月 22 日，部队出发，经夏邱铺、昌里， 向顽固派阎柯卿部盘踞的官庄进击。

6 月 23 日 6 时发起攻击，经过 10 小时的激烈战斗，攻入了官庄围寨，歼灭阎柯卿部 3000 余人，俘虏阎柯卿及官兵 2500 余人，平度以西广大地区获得解放。战斗结束后，为防止昌邑、平度敌人“扫荡”，除留西海军分区独立团在平度以西活动外，我们率主力各团迅速撤回大泽山区休整。因天气炎热，在大泽山区休整了 7 天，总结了官庄战斗经验，处理了俘虏，安置了伤员。7 月 2 日再次向平度以西出击。3 日围攻郭家庄顽敌，战斗 4 小时，攻入围寨，歼灭守敌一个团，俘虏 1200 余人，残敌向饮马集方向逃窜。5 日，我十三、十四团渡过胶河，围攻高楼顽匪，又歼灭敌一个团，俘虏 1300 余人。7 日向饮马集方向追击，逼近胶济（青岛至济南）路，策应路南部队在安邱的作战。这次战役，共歼灭敌人约 5 个团，俘虏敌人 4000 余人，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不仅策应了路南作战，而且扩大了解放区。10 日，我们率领主力团返回大泽山稍作休整，总结战役中的军事、政治工作。7 月中旬，部队向路东转移，回到战场泊附近，进行军事政治训练。此时， 军区政治部驻阵胜。